陈舟。
当这个名字从姜凝口中吐出时，姜文宏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惊恐，甚至超过了刚才被指控与陆哲勾结的时候。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一个被尘封已久的，黑暗的匣子。
怎么会……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就连姜鸿山，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陈舟？”他喃喃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爷爷，您当然会耳熟。”
姜凝走上前，声音清晰地响彻在会议室里。
“五年前，我们姜氏集团的‘新航线计划’，您还记得吗？”
姜鸿山眼神一凝。
他当然记得。
那是他亲手批准的，旨在打开海外市场，让姜氏集团更上一层楼的宏伟计划。
他对此寄予了厚望。
然而，就在计划即将成功的最后关头，却因为一份关键的市场评估报告离奇丢失，导致整个项目功亏一篑，公司损失惨重。
这件事，也成了他心中的一个巨大遗憾。
“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是我父亲。”姜凝继续说道，“而陈舟，就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也是那个项目的项目助理。”
“项目失败后，公司内部调查，将报告丢失的责任，归咎于陈舟的‘工作失误’，并将他开除。”
“从那以后，父亲在公司的威信一落千丈，二叔您，则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公司的核心业务，一路高升，直到今天。”
姜凝的叙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段被刻意掩盖的过去。
她每说一句，姜文宏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了最后，他已经面无人色，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
“我想说的是，那份报告，根本不是陈舟弄丢的。”
姜凝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姜文宏。
“而是被你，伙同当时的市场部主管王芳，一起偷走的！”
“而那个可怜的陈舟，只是你们找的替罪羊！”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姜鸿山和姜文宏的脑中同时炸响。
“你胡说！”姜文宏像被踩了电门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姜凝冷笑一声。
“我当然有。”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另一个U盘。
“我昨天，去拜访了一下陈舟。”
“他现在过得很不好，妻子跟他离了婚，自己也因为当年的‘污点’，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度日。”
“我跟他聊了很久。一开始，他什么都不肯说。”
“直到我告诉他，王芳已经倒台了，他才终于肯把当年的真相，全部告诉我。”
姜凝一边说，一边将U盘插上会议室的投影设备。
“他还给了我一样东西。”
“一份他当年偷偷备份的，和王芳的通话录音。”
当投影幕布亮起，一个音频文件出现在屏幕上时，姜文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放！”
他疯了一样地冲向投影仪，想要阻止姜凝。
但已经晚了。
姜凝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夹杂着电流声，但依然清晰可辨的对话，响了起来。
“……王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可是犯法的！要是被姜董知道了……”
是陈舟年轻时，带着恐惧和犹豫的声音。
“怕什么！有文宏总顶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王芳尖锐而贪婪的声音。
“可是……姜总他对我那么好……”
“妇人之仁！你想一辈子当个小助理，还是想拿上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自己选！”
“……”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已经足够了。
这段录音，就像一把铁锤，将姜文宏刚刚所有的辩解和伪装，砸得粉碎！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姜鸿山坐在主位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自己的二儿子，那眼神，充满了失望，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一直以为，两个儿子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向着姜家的。
他一直以为，姜文宏只是野心大了一些，手段激进了一些。
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争权夺利，他竟然能做出这种偷盗公司机密，陷害同事，甚至不惜损害整个家族利益的事情！
这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逆子！”
姜鸿山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朝姜文宏砸了过去。
“砰！”
拐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姜文宏的腿上。
他惨叫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爸！我错了！爸我真的错了！”
事到如今，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
他只能哭喊着求饶，希望父亲能念在父子之情上，饶他一次。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姜鸿山气得嘴唇发紫，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姜凝见状，心中一紧。
她知道爷爷有心脏病，最忌大喜大悲。
她连忙上前，扶住姜鸿山，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爷爷，您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两粒，喂给姜鸿山服下。
过了好一会儿，姜鸿山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二儿子，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从今天起，”他用一种沙哑而决绝的声音宣布道，“撤销姜文宏在姜氏集团的一切职务。”
“收回他名下所有的公司股份。”
“让他……滚回老宅，没有我的允许，终生不准再踏入公司半步！”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这等于，是彻底将姜文宏，从姜家的权力核心，驱逐了出去！
姜文宏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他怨毒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姜凝。
都是她！
都是这个小贱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一切计划，都将完美无缺！
姜凝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而冷漠。
结束了吗？
不。
这还远远不够。
对于这种人，仅仅是剥夺权力和财富，是不足以让他忏悔的。
只有让他尝到和陈舟一样的，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滋味，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她看着面如死灰的二叔，又看了一眼墙上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阳光刺眼。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狠厉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形。
她要的，不仅仅是让他滚出公司。
她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刚刚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再次掀起波澜。
“爷爷，关于二叔的处理，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你还想怎么样！”
没等姜鸿山开口，跪在地上的姜文宏就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双目赤红地瞪着姜凝。
“你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毁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你才甘心吗！”
姜凝看着他这副丑态，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逼死你？
不。
那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活着，清清楚楚地看着，你是如何失去一切的。
她没有理会姜文宏的咆哮，只是平静地看着姜鸿山。
“爷爷，二叔犯下的错，不仅仅是损害了公司利益，更是触犯了法律。”
“职务侵占，商业窃密，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
“您刚才的处罚，只是家法。”
“但国法，大于家法。”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姜文宏瞬间停止了哭嚎，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凝。
她……她竟然想报警！
她想把自己送进监狱！
就连姜鸿山，也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惩罚姜文宏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想过，要将他送上法庭。
毕竟，那是他的亲儿子。
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这传出去，姜家的脸面何存？
“姜凝！你疯了！”姜文宏连滚带爬地扑到姜鸿山脚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爸！您不能听她的！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要是把我送进去，您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姜家？我们姜家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了！”
他很清楚，父亲最在意的，就是家族的颜面。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果然，姜鸿山那刚刚坚决起来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