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喂？稀客啊，陈大记者。听说你前阵子差点嗝屁？”
是“老猫”，真名不详，一个在数据深渊里比在水里还自在的家伙。陈昂没心情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猫哥，有事找你。帮我查两家公司，还有一个人。”
“哟，听起来挺严肃。说吧，哪两家？谁？”
“‘长生医疗’，做心脏支架的。还有……查一下一个叫陈文渊的人，是我曾祖父，大概活跃在清末民初，下过南洋，后来失踪了。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细，尤其是……他可能接触过的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古老的金属器物，或者……萨满教相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猫的声音认真了些：“‘长生医疗’……有点耳生。另一个可是老古董了，挖祖坟啊你这是？行，规矩你懂，这种深挖，价钱可不便宜，而且需要时间。”
“钱不是问题。尽快。”陈昂报了一个数，足够让老猫心动。
“成交。有消息联系你。保持你这个号码畅通。”老猫利落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陈昂感到一阵虚脱。心脏的抽痛和嗡鸣似乎暂时平息了，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被诅咒缠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感觉自己与这个鲜活的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些历代宿主死亡瞬间的景象，尤其是他们齐声尖叫“陈文渊”时的滔天怨气，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干等。想了想，他又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备注为“林教授”的号码。林教授是他在一次采访中认识的民俗学专家，主攻方向就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原始信仰和巫术文化。也许他能提供一些关于那个符文的信息。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一个温和但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喂，小陈啊？好久不见。”
“林教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非常冷僻的符号。”陈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他描述了那个胸针上扭曲符文的形状特征。
林教授听完，沉吟了片刻：“听你的描述……这很像是我在一些关于‘兀刺海’部族的残卷里看到的记载。那是一个早已消亡的部落，生活在西伯利亚极北的冻原，信仰一种极其原始的萨满教。他们崇拜的不是具体的神灵，而是一种被称为‘魂钢’的金属。”
“魂钢？”陈昂的心跳漏了一拍。
“对。传说这种金属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部落的大萨满，通过某种血腥的秘法，将濒死者的灵魂和生命能量强行抽取、熔炼进特定的陨铁或稀有金属中锻造而成。他们认为，这种‘魂钢’具有束缚和承载灵魂的力量，可以制作成法器，用来延续生命、转移灾祸，甚至……窃取他人的气运和寿命。你描述的那个符号，据记载就是用于‘标记’和‘激活’魂钢法器的核心印记，象征着‘永恒的束缚与吞噬’。”
林教授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小陈，你从哪里看到这个符号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据零星的记载，所有与‘魂钢’法器产生深度关联的人，最终下场都极为凄惨，他们的灵魂会被法器逐渐吞噬、同化，成为滋养法器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而法器本身，会在宿主死亡后，寻找下一个‘适配’的灵魂。”
永世不得超生……吞噬灵魂……适配……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陈昂的心上。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心脏里的那枚“守护者”，就是由这种传说中的“魂钢”打造而成！王主任那个胸针，就是激活和控制它的印记！
“教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不小心……接触了或者……被植入了可能与此相关的东西，有什么办法……摆脱吗？”陈昂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林教授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小陈，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个符号，还有‘魂钢’，绝不是能随便‘接触’到的！”
陈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实情。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他不想把这位温和的学者卷入这场诡异的漩涡。“没什么，教授，就是一个……噩梦，梦到的符号很在意。谢谢您，打扰了。”他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陈昂靠在墙上，冷汗涔涔。魂钢，吞噬灵魂，适配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绝望的结论——他不是一个幸运的被现代科技拯救的病人，而是一个被选中的、即将被吞噬的祭品。
而他的曾祖父陈文渊，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最初的受害者？还是……锻造者？亦或是，合作的巫师？为什么历代宿主的怨念都指向他？
疑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接下来的几天，陈昂在极度的焦虑和恐惧中度过。他不敢剧烈运动，不敢有大的情绪波动，甚至不敢深睡，生怕心跳加速再次引发那恐怖的幻象和嗡鸣。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自己的公寓里飘荡，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电脑和手机前，等待着老猫的消息，同时自己也在网络上疯狂地搜寻一切可能与“陈文渊”、“魂钢”、“兀刺海”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翻遍了家族可能留下的故纸堆，只找到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长衫、面容模糊的年轻男子，据说就是陈文渊。照片上的男人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第三天晚上，老猫的电话终于来了。
“喂，陈昂。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点眉目了，但水比我想象的深得多。”老猫的声音透着罕见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先说‘长生医疗’。这家公司背景很复杂，明面上的法人代表是个傀儡，真正的控股方层层嵌套，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基金。这个基金的背景我还没完全挖透，但初步看，跟一个活跃在东南亚的神秘宗教团体‘灵恩会’有资金往来。这个‘灵恩会’，表面上是宣扬身心灵和谐的新兴宗教，但私底下，据说进行着一些……涉及古老巫术和生命延续技术的研究。”
灵恩会？陈昂记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更劲爆的，”老猫继续道，“我黑进了‘长生医疗’的内部服务器——费了老鼻子劲，他们的防火墙有点邪门——找到了一些被删除的加密文件碎片。恢复后，里面有一些关于‘守护者’支架的……非公开数据。”
老猫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数据显示，‘守护者’支架的植入，存在一个极其诡异的‘筛选’机制。并非所有心梗患者都适合，它似乎对宿主的……某种遗传标记或者……生命磁场频率有特殊要求。符合要求的人，被称为‘钥匙’。文件里提到了几次失败的植入案例，宿主都在术后短期内因‘精神崩溃’或‘原因不明的器官衰竭’死亡。而成功的案例……数据很少，但暗示植入后，宿主的某种‘生命活性指标’会异常升高，但伴随严重的神经感知紊乱和……幻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