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像水泥,灌满了林晚的四肢百骸。她瘫坐在布满灰尘的医院水泥地上,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冷风刮得她喉咙生疼。眼睛死死盯着摔在几步远外的手机屏幕。
屏幕被灰尘和几滴暗红的污迹糊得模糊,但那刺眼的留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污迹,狠狠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Death_Cam:还剩6人
猩红的热度条在屏幕顶端疯狂爆满,闪烁着刺目的警告标识。在线人数——那个曾经让她绝望的数字——此刻正以一种令人眩晕的速度向上狂飙:386,791… 512,490… 数字还在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海啸般的弹幕涌入,将整个屏幕变成一片翻滚的、令人窒息的惊涛骇浪。
【#午夜直播间真实死亡# 冲上热搜第一了!!!】
【刚进来!谁死了???】
【真掉下去了????有回放吗???】
【那个血!!!镜头拉近点啊!是不是真的?!】
【报警!快他妈报警啊!主播你说话!】
【别拍了!求求你们快跑啊!那个Death_Cam是谁???】
【还剩6人…指剩下的人???毛骨悚然!】
“呃…呃啊…”
陈诺痛苦的呻吟声拉回了林晚一丝快要崩断的神智。她艰难地转过头。陈诺靠着墙滑坐在地上,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惨白,一只手死死按住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她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眼神里是极致的惊恐混合着强烈的生理不适。
“诺诺!”林晚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巨大的愧疚和更巨大的恐惧撕扯着她。“你怎么样?!别吓我!”
陈诺艰难地摇摇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连贯的音节,只是急促地喘息。她的身体因为腹痛和惊惧而微微蜷缩。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林晚对着呆若木鸡的制作人老吴嘶喊,声音劈裂沙哑。
老吴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筛糠一样抖着,煞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手机,好几次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摄像师也终于从彻底的震骇中找回一丝本能,镜头始终对着陈诺,捕捉着她痛苦的表情和护住肚子的手。
【孕妇好像要早产?!天啊!】
【快帮她啊!主播你们愣着干什么!】
【死神还在看!那个Death_Cam还在线!】
【警察和救护车到底叫没叫?!地址在哪啊?!】
弹幕再次爆炸,充满了对陈诺的担忧和对那个倒计时的恐惧。
“地址!地址!”老吴对着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声音嘶哑地吼着,“市西郊!废弃的仁爱医院!三楼!有人坠楼!孕妇…孕妇情况危急!快!快啊!”
就在老吴嘶吼着地址的时候,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陈诺因为痛苦而挪动的脚,她的鞋尖几乎要碰到散落在她身前地面的几张泛黄的纸。那是之前被气流掀飞的废弃病历纸。
一种源自本能的、毫无理由的尖锐警报瞬间在林晚脑中炸开!
她猛地看向电梯门洞旁那个堆满废弃物的阴暗角落——就在刚才,她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就在此刻,那个角落的阴影里,贴着冰冷的地面,一个模糊的、比老鼠大得多的轮廓,正无声无息地、极其缓慢地朝着陈诺脚边那几张病历纸蠕动!像一团没有骨头的软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执着!
“诺诺!脚!!”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别碰地上的纸!!”
陈诺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脚猛地缩了回来。与此同时,那个蠕动的阴影,也刚好滑到了其中一张病历纸的边缘。它似乎“触碰”到了纸张。下一秒,那团阴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和尘埃。
但那几张散落在地的病历纸,最上面的一张,原本被灰尘覆盖的字迹,似乎…在陈诺和林晚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又像某种信号。一种冰冷、非人的信号。
陈诺捂住肚子的手猛地攥紧,身体因这诡异的一幕和持续的腹痛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看向林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沉的恐惧:“小晚…那…那是什么?那些纸…”
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陈诺身边,一把抓住陈诺冰冷的手,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她与那几张病历纸。“别看!别碰!什么也别碰!”
手机屏幕上,弹幕捕捉到了林晚的尖叫和陈诺的反应。
【纸?什么纸???】
【镜头往下!地上有东西!】
【病历本?刚才好像看到角落有什么动了?】
【孕妇姐姐说别碰那些纸???有古怪!】
【Death_Cam还在!!!还剩6人!!!它还在看!!!】
Death_Cam 的账号图标,那个漆黑的摄像头符号,静静地悬在在线观众列表的顶端,冰冷地俯视着一切。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和等待中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废弃医院三楼弥漫着铁锈、灰尘、血腥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窥视感。每一次通风管道细微的呜咽,都像是死神的叹息。
警笛和救护车的嘶鸣终于在死寂中由远及近,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牢笼。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手电光柱迅速占据了走廊。
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法医和技术人员带着沉重的设备走向那如同地狱入口的电梯门洞。医护人员则迅速围住了陈诺。
“胎心偏快,宫缩有些异常,可能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应激反应!”一个中年女医生快速检查着,语速又快又稳,“需要立刻送医院观察!担架!”
担架很快抬了过来。陈诺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那几张散落在冰冷地面的泛黄病历纸,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强烈的疑虑。当医护人员抬起担架准备离开时,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林晚的手腕。
“小晚!”陈诺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那些纸…别让任何人碰!也…也包括我们自己!记住!”她指甲几乎要嵌进林晚的皮肤里,眼神里传递着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惊惧。
林晚用力地点点头,喉咙发紧:“我记住了!诺诺,你安心去医院!”
担架被抬走,陈诺的目光最后扫过那几张病历纸,才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消失在楼梯口。
封锁线拉了起来。闪烁的警灯红光在布满灰尘的墙壁和破旧的告示牌上跳动,将整个三楼走廊渲染得光怪陆离,如同某种怪诞的祭坛。林晚、老吴、摄像师和两个实习生被分开问话。林晚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声音干涩沙哑,精神恍惚。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那几张被警察用证物标记牌标记起来的病历纸,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那个蠕动阴影和陈诺惊惧眼神的闪回。
每一次闪回,都让她浑身发冷。
“死者王某,身份初步确认是你们的灯光师?”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官合上记录本,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晚和老吴,“事故发生的具体经过,再详细回忆一遍。特别是那个ID‘Death_Cam’的打赏和留言。”
老吴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警官,就是意外!电梯年久失修…那个Death_Cam…就是个恶作剧!谁知道会这么邪门…”
“恶作剧?”警官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说法存疑,“留言内容巧合得精准,直播间热度瞬间爆炸,这可不像是普通恶作剧能达到的效果。技术部门已经在追踪那个ID了。另外,你们说的死者踏入电梯前的幻象…”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林小姐,能具体描述一下你‘看’到了什么吗?”
林晚身体猛地一颤,那钢丝崩断、血肉横飞的恐怖幻象再次清晰无比地浮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钢…钢缆…突然断开了…炸开…碎片乱飞…人…掉下去…摔…”她说不下去了,痛苦地闭上眼,抱住头。
警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显然认为这是过度惊吓后的创伤反应或者应激障碍。他转向旁边的技术人员:“证物都提取了吗?特别是那几张引起她们注意的病历纸。”
“提取了,头儿。”技术人员指着几个证物袋,“初步看就是普通的废弃病历,纸张老化严重,字迹模糊。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现场那部直播用的手机,我们暂时不能带走,需要作为直播平台方调查的重要线索,但手机里的直播视频文件,特别是后台数据流和那个Death_Cam的完整打赏记录…被加密锁定了,平台权限很高,我们正在申请调取。”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Death_Cam的完整记录…这是唯一能指向那个魔鬼的线索!她猛地抬头看向警官:“警官!那个ID!它绝对有问题!它能预知死亡!它留言说‘还剩6人’!我们…我们剩下的就是六个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带着哭腔。
“林小姐,冷静点!”警官语气加重,“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全和配合调查。在事故原因和技术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自己吓自己,更不要传播恐慌信息!”他的眼神带着警告,尤其在“传播恐慌信息”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林晚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恐慌信息?他们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现场初步勘察告一段落。林晚等人被要求留下联系方式,随时配合调查,暂时可以离开,但被警告不得破坏现场,更不得再进入这栋废弃建筑。
走出阴森森的医院大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林晚一阵眩晕。警灯还在身后闪烁,记者的长枪短炮和闻讯赶来的好事者将医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无数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
“林小姐!直播事故是真的吗?”
“死者真的是意外坠亡?”
“Death_Cam是谁?是你们团队的炒作吗?”
“那个孕妇怎么样了?”
林晚低着头,用手臂挡着脸,在老吴和几个工作人员的艰难护送下,挤过疯狂的人群,一头钻进了公司派来的商务车里。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但隔绝不了那如影随形的恐惧和那个冰冷的数字——“6”。
商务车疾驰而去,将废弃医院和那片喧嚣甩在身后,却甩不掉车厢内死一般的沉默。
老吴瘫在座椅里,闭着眼,脸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亮个不停。他看了一眼,烦躁地直接按了关机键,狠狠扔在旁边座椅上。那是投资方和平台运营打来的,不用接也知道他们要问什么——热度、流量、接下来的“危机公关”方向。
摄像师和两个实习生挤在后排,同样面无人色,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人说话。小王坠亡前那声短促的惨叫和下坠时带起的腥风,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林晚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肤里,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碎裂成了蛛网状,但还能用。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直播APP。
她的直播间,已经被平台暂时关闭。但“林晚午夜凶宅直播事故”、“Death_Cam”、“废弃医院电梯坠亡”等相关词条,正以爆炸性的姿态屠榜热搜榜前五!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标签。
她点开一个热门讨论帖,里面赫然嵌着一段被疯狂转发的视频片段:正是电梯门洞敞开、镜头无意扫过门槛内侧那几滴刺眼暗红血迹的瞬间!视频标题触目惊心:【爆!灵异直播间真实死亡现场!血溅镜头!Death_Cam倒计时开始!】
评论区的楼层盖得飞快:
【卧槽!这血点…是真的吧?!头皮发麻!】
【刚从直播间出来,亲眼目睹人数飙升…太诡异了!】
【炒作死妈!用死者营销!主播团队滚出来谢罪!】
【那个Death_Cam绝对有问题!谁查查IP?】
【我是学医的,那血迹形态…像是高速撞击喷溅…不像假的…】
【说炒作的去看看那个孕妇的表情!那生理性的恐惧演不出来!】
【还剩6人…下一个轮到谁???细思极恐!!!】
舆论已经彻底反转,从最初的质疑炒作,变成了恐惧的狂欢和对那个“Death_Cam”的疯狂猜忌。林晚的账号粉丝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私信箱被塞爆,无数条信息涌进来,有谩骂,有同情,有猎奇的询问,更有无数条带着惊悚表情符号的追问:
【主播下一个死的是谁?】
【Death_Cam给你新的预告了吗?】
【直播死亡,刺激!什么时候开下一场?】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粉丝数字和那些令人作呕的留言,林晚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这暴涨的关注,这滔天的流量,每一分热度,都像蘸着小王鲜血的馒头!她不是为了这个!她只是想翻红,想重新站在聚光灯下,不是以这种方式!被死神打赏,被百万双眼睛盯着等待下一个死亡名单揭晓的方式!
“呕…”她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回…回公司…”老吴的声音疲惫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得有个说法…得处理…舆情…”
城市的另一边。一间充斥着泡面盒、烟蒂、空啤酒罐和无数连接线、硬盘的凌乱公寓里,屏幕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剪辑师阿乐顶着一头油腻的乱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分列的几个窗口:一个是废弃医院电梯口血迹的特写镜头(从网络上疯传的视频片段里截取的);另一个是后台导出的直播原始数据流分析软件界面,上面布满了普通人看不懂的波形和十六进制代码;右下角,则是林晚那个暂时关闭但热度依旧爆表的直播间页面。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冷汉堡。右手边,则是一个几乎见底的威士忌酒瓶。宿醉的头痛和强烈的精神亢奋在他脑子里打架。
“妈的…这数据流…太他妈干净了…”阿乐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浓咖啡,试图驱散酒精和困意,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侵入更深层的后台,“那个Death_Cam的打赏…像是凭空生成嵌入的…绕过所有防火墙和用户验证…这技术…见鬼了…”
几个小时前,老吴的电话把他从宿醉中炸醒,只丢下“小王出事”、“直播事故”、“平台要原始素材和后台数据”几句话就挂了。作为团队里技术最好的剪辑兼后台维护,阿乐立刻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连滚爬爬开机,试图调取后台完整数据,尤其是那个Death_Cam的记录。
然而,那个ID的数据,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除过,只留下它出现在用户列表和送出火箭的瞬间记录,以及那句罪恶的留言。更深层的路径、登录IP、设备信息…全部是一片空白,或者被无法破解的加密乱码覆盖。技术部门都搞不定的东西,他一个剪辑师能做什么?
挫败感和一种莫名的、被耍弄的愤怒啃噬着阿乐。他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劣质威士忌灼烧着食道,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和隐秘的恐惧。他切回林晚的直播间页面,看着那恐怖的在线人数曲线和满屏关于“Death_Cam”和“下一个死者”的讨论,胃里一阵翻腾。
“操!一群傻逼!就知道看热闹!”他愤恨地咒骂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噪音。视线扫过混乱的桌面,看到了一个被压在一堆数据线下面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硬纸文件夹。那正是他昨天从废弃医院现场带回来的——一叠从电梯口附近捡到的、他觉得“很有氛围感”的废弃病历纸!准备等剪辑正片时,作为烘托恐怖气氛的穿插素材。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那叠病历纸抽了出来。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的钢笔字迹大部分都洇开模糊了。他无聊地翻看着,试图辨认上面的名字和诊断。看了几张,都是些普通的旧病历,无非是“肺炎”、“阑尾炎手术”、“高血压”之类的记录。
“妈的,一堆垃圾…”阿乐失望地嘟囔着,随手把病历纸扔回桌上。有几张飘落下来,其中一张恰好正面朝上,落在他油腻的键盘旁边。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打破了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嗡鸣的寂静。
阿乐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心脏因为惊吓而狂跳起来。这都快凌晨一点了!谁他妈会来?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穿过堆满杂物的客厅,走向玄关。宿醉让他脚步虚浮,头疼得厉害。
“谁啊?大半夜的!”他粗声粗气地对着猫眼喊,同时凑了过去。
猫眼外面,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因为他的声音亮了起来。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某家知名咖啡连锁店标志性的褐色制服,手里端着一个带盖子的纸杯。帽子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先生您好,”一个略显沉闷、没什么起伏的年轻男声透过门板传来,“您订购的深夜特调咖啡到了。”
咖啡?
阿乐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好像没点外卖。难道是老吴看自己加班辛苦送的?还是哪个朋友点的?宿醉的脑子一片混沌,加上最近压力剧增的烦躁,让他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那个Death_Cam的诡异和直播事故的冲击,让他下意识地渴望一点能刺激麻木神经的东西。
“放门口吧!”他隔着门喊了一声,转身就想回去继续研究那堆该死的乱码。
“先生,”门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依旧没有波澜,“需要您本人签收确认一下。我们有规定,必须确认顾客收到。”
“妈的…屁事真多…”阿乐低声咒骂了一句,极度不耐烦地伸手摸向门把手。宿醉带来的晕眩感和对一杯热咖啡的渴望(哪怕可能是错的),压倒了一丝本能的疑虑。他只想着赶紧拿到咖啡,或者打发走这个烦人的配送员。
“咔哒。”
老旧的金属门锁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他拧下门把手,拉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就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瞬间——
门外的“咖啡配送员”猛地抬起头!
帽子下面根本不是什么年轻男人的脸!那是一个完全由黑色金属构成的、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头部”!上面只有一个圆形的、如同单眼摄像头般的深红色光学感应器!它的“手”里端着的也不是咖啡杯,而是一个结构复杂、下方悬垂着四片高速旋转的锋利碳纤维螺旋桨叶的无人机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