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拭目以待。”我平静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折射着冰冷的光。
鱼饵已经抛下。
那条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的鱼，正迫不及待地，游向那张早已为他张开的网。
而林晚，我亲爱的太太，你准备好，迎接这场为你精心准备的审判了吗？
时间掐得刚刚好。
门铃响起的时候，餐桌上刚摆好最后一道清蒸石斑鱼。张姨解下围裙，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颔首，她便快步走去开门。
林晚拖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意，但妆容依旧精致。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温婉得体。看到我坐在餐桌主位，她立刻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老公！我回来啦！”她声音清脆，快步走进来，行李箱随手交给张姨，然后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俯身想在我脸颊上亲一下。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靠了靠，避开了她的亲近，只是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吃饭。”
林晚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不安。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地在我对面坐下，嗔怪道：“干嘛呀，这么久没见，这么冷淡。”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我碗里，“尝尝，南边带回来的新鲜货，我特意让张姨做的，你最爱吃的。”
我没动那块鱼肉，也没看她，只是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舀着碗里的汤。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张姨早已识趣地退回了自己房间。
林晚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放下筷子，看着我：“陈砚，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公司很好。”我放下汤匙，终于抬眼看向她。她的眼睛很漂亮，此刻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你的事。”
“我的事？”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出差嘛，累是累了点，但项目谈得挺顺利的……”
“城东，‘云顶’公寓的项目？”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她伪装的平静。
林晚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
“周扬，”我吐出这个名字，像吐出一块肮脏的抹布，“那个学表演的小白脸，伺候得你还舒服吗？”
“陈砚！你……你胡说什么！”林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白转红，是那种被当众揭穿的羞愤和恐慌。“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根本没有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周扬！”
“不认识？”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觉得无比讽刺。我拿出手机，点开屏幕，调出昨天周扬摔门而去后，我让老吴发来的几张“精选”照片——一张是他们在酒店大堂相拥的背影，一张是周扬搂着她的腰走进“云顶”公寓电梯的侧影。足够清晰，也足够说明问题。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林晚的目光触及屏幕的瞬间，整个人像被雷劈中，猛地僵住。她死死地盯着手机，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刚才的愤怒和辩解瞬间被击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无处遁形的狼狈。
“不……不是的……陈砚，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是他……是他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喝多了……我……”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急促，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
时机正好。
我收回手机，没理会林晚语无伦次的辩解，对着门口的方向，平静地说了声：“进来。”
公寓大门是指纹锁，但我提前给保安室打了招呼，给了周扬临时权限。
门被推开。周扬站在门口，他显然精心打扮过，换了身更显身材的黑色修身外套，头发也重新打理过，试图维持他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但当他看到餐厅里的景象——林晚满脸泪痕、惊慌失措地站着，而我好整以暇地坐着——他脸上的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了。
“晚晚！”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心疼和急切，就要冲过来。
“站那儿。”我头也没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扬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他看看我，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敢看他的林晚，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被背叛的茫然。
“周扬，你来得正好。”我转向他，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陌生人，“你昨天不是说，林晚答应跟你走，要和我离婚吗？现在她就在这里，你亲口问问她，她选谁？”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身上。
她像被架在火上烤，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看我，又看看门口满眼期待的周扬，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让她几乎崩溃。
“晚晚！你说啊！”周扬急了，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带着恳求和最后的希望，“你告诉他！告诉他你爱的是我！告诉他你要离开这个冷血的混蛋！告诉他你答应过我的！”
林晚被他这一吼，浑身一颤。她猛地看向周扬，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哀求，还有一丝……怨恨？怨恨他为什么要把事情捅破？怨恨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逼她？
“我……我……”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说啊！”周扬眼睛都红了，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够了！”林晚突然尖叫一声，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她猛地转向周扬，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变得异常尖锐，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疯狂，“周扬！你闭嘴！谁让你来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扬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到期待，再到震惊，最后彻底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那个在他怀里温言软语、许诺未来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的茫然。
“我说我不认识你！你滚！给我滚出去！”林晚歇斯底里地指着他尖叫，仿佛他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急于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出去，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扬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林晚那张因为恐惧和急于自保而扭曲的脸，又看看我。我平静地回视着他，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笑容。
那笑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哈……”周扬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毁灭性的愤怒。“不认识我？林晚！你好！你真好！那些在床上说的话，都是放屁！那些钱，也都是喂了狗了！”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着，胡乱地在屏幕上点着。
“你不认识我是吧？好！我让你认识认识！”他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我和林晚。那上面，赫然是几张更加不堪入目的照片，比昨天甩在我桌上的那些更加私密，更加露骨！是林晚沉溺在情欲中的脸！
“啊——！”林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猛地捂住脸，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崩溃地大哭起来。
周扬举着手机，像个胜利者，又像个疯子，他死死盯着我，眼神怨毒：“陈砚！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老婆！她就是个婊子！人尽可……”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我已经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用尽了全力，狠狠地抽在周扬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上！
声音清脆得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响，甚至盖过了林晚的哭声。
周扬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头猛地偏向一边，手机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地板上。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清晰地印着五道指痕。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嘴巴放干净点。”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一字一句砸在他脸上，“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一个靠女人养活的软饭男来置喙。”
周扬捂着脸，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但他看着我冰冷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丝毫愤怒，只有一种看死物般的漠然，他心底那点疯狂的勇气，瞬间被冻住了，只剩下恐惧。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
我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了，但那些不堪的照片还在。我当着他的面，手指滑动，找到相册，选中所有相关的照片和视频，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滚。”我直起身，把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扔回他脚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把你送进局子之前。”
周扬看着地上碎裂的手机，又看看蜷缩在地上哭泣的林晚，最后看向我。他脸上的怨毒、愤怒、不甘，最终都化为了彻底的灰败和恐惧。他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捂着脸，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大门，消失在楼道里。
大门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林晚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蜷缩在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昂贵的羊绒大衣沾上了灰尘和泪痕，狼狈不堪。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靠近，哭声猛地一窒，身体蜷缩得更紧了，像一只受惊的虾米。
我蹲下身，伸出手。
她吓得浑身一抖，以为我要打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
我的手却只是落在她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
“起来。”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地上凉。”
林晚的身体僵住了，她慢慢放下护着头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绝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希冀？
“陈砚……我……”她哽咽着，试图抓住我的裤脚。
我避开了她的手，站起身，语气淡漠：“去洗把脸。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
身后，传来她压抑不住的、更大声的呜咽。
书房门在我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一切声响。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小巧的录音笔。红色的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着。
从周扬进门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工作。
录下了林晚那句声嘶力竭的“我不认识你”，也录下了周扬崩溃的咆哮和那些“人尽可夫”的污言秽语。
我按下停止键，取出里面的微型存储卡。
冰冷的金属卡片，在指尖泛着幽暗的光。
林晚，你以为你的表演结束了吗？
不。
这仅仅是个开始。
你和小白脸的戏份，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