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的、脑回路清奇的女孩，名叫林晚晴。
她自称是一名“非主流物理学博士在读生”，研究方向是“宏观量子现象与意识形态的关联性”。
用她的话说，就是研究“心想事成”和“墨菲定律”背后的科学原理。
我简直惊为天人。
这年头，玄学都开始包装得这么高大上了吗？
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她那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成为她的“研究对象”。
她还给我取了个代号，叫“零号”。
“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完美的样本。”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
我哭笑不得。
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有人说我“完美”，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们的第一次“实验”，约在了一个周末的咖啡馆。
林晚晴拿出她那专业得像特工装备的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零号，请放松。”她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语气说道，“现在，请你看着窗外那棵梧桐树，说出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关于它的、不太好的念头。”
我看着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秋风吹过，黄叶簌簌落下，很美。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坏念头。
“那个……我说它长得挺好看的，行吗？”我试探性地问。
林晚晴眉头一皱：
“不行。根据我的初步假设，你的能力似乎只对负面语言有响应。正面语言的能量频率可能无法与你自身的特殊波段产生共鸣。”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了，就是好话不灵坏话灵。这个我熟。
我酝酿了半天，看着树上一个鸟窝，终于憋出了一句：
“那……那鸟窝看起来不太结实，风一吹，估计就得掉下来。”
我说完和林晚晴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眼巴巴地盯着那个鸟窝。
一分钟过去了，风平浪静。
五分钟过去了，鸟窝纹丝不动。
十分钟过去了，一只肥硕的鸽子飞过来，在鸟窝上蹦了两下，鸟窝依然坚挺。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那个……可能今天状态不好。”我小声说。
林晚晴却一脸兴奋地在笔记本上敲打着：
“不，这很有趣！失败也是一种数据！这说明你的能力发动可能需要前置条件。比如，更强烈的负面情绪？或者，必须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的瞬间念头？”
她看着我，眼神灼灼：“零号，你再试试。比如，你看看我们这桌的咖啡，你觉得它会不会……”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拿铁，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这杯子放得太靠边了，服务员等下路过一碰就得洒我一身……”
“哗啦！”
一个端着餐盘的服务员小哥路过，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歪，手里的餐盘直直地朝着我们这桌飞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林晚晴拉到自己身后。
下一秒，番茄酱、沙拉酱、两杯冰可乐，混合着服务员小哥的惊叫声，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
我整个人都懵了，红的、白的、黑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淌，狼狈到了极点。
咖啡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僵硬地转过头，想看看林晚晴有没有事。
结果，我看到她正举着手机，对着我……录像！
“完美！太完美了！”她激动得脸颊泛红，“事件触发时间，0.8秒！外部随机因素介入，精准地达成了‘液体泼溅’的结果！零号，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稳定！”
我：“……”
我顶着一身的酱料，内心是崩溃的。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研究对象还在这里受苦受难啊？
那天之后，林晚晴对我的“研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她会带我去各种地方，比如动物园。
“零号，你看那只猴子，它在荡秋千。你觉得它会掉下来吗？”
我：“它抓得那么紧，怎么可能……”话音未落，那只猴子像是手上抹了油，“嗖”地一下从秋千上滑了下去，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发出了委屈的叫声。
她又带我去游乐场。
“零号，你看那个海盗船，你觉得它会不会荡得太高，把最前面那个人的假发甩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海盗船呼啸而下，坐在第一排的一位大叔头顶那片乌黑亮丽的“秀发”应声起飞，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飘飘然地落在了一个小女孩的棉花糖上。
我和林晚晴跟在后面，给人道歉赔钱，忙得不亦乐乎。
我的人生，从一部孤独的黑白默片，变成了一部鸡飞狗跳的彩色荒诞剧。
虽然过程很离谱，但说实话，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对我的“特异功能”不感到恐惧，而是充满了好奇。
我说的每一句“坏话”，在她眼里都成了珍贵的实验数据。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隔离的“扫把星”，而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现象”。
我甚至开始有点享受和她一起“做实验”的过程。
看她一本正经地分析“倒霉事件”的发生概率，看她因为一个“成功”的预言而兴奋地握紧拳头，我感觉自己那颗因为常年孤独而变得冰冷的心，似乎也开始有了一丝温度。
这天，公司又出事了。
我们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巅峰创意”，抢先一步拿下了我们跟了半年的大客户“李氏集团”。
消息传来，整个公司愁云惨淡。
马总监急得地中海都快变成“全秃”，在办公室里暴躁地走来走去。
王毒蛇更是把所有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把矛头指向了我：“张梦阳！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公司，我们就没顺利过！”
我低着头，习惯性地准备接受批判。反正这口黑锅，我背得已经很熟练了。
“巅峰创意有什么了不起的！”王毒蛇气冲冲地说道，“不就是靠着他们那个所谓的天才设计师，秦天宇吗？听说这次就是他的方案打动了李总。我呸！装神弄鬼！”
秦天宇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业内神话，拿奖拿到手软，据说长得还人模狗样的。
听到王毒蛇这么说，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凭什么我们就得这么倒霉？凭什么那个秦天宇就能顺风顺水？
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滚，一个恶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甚至没经过大脑，就从我的嘴里溜了出去：
“天才？我看他就是个绣花枕头！方案说不定都是抄的！最好被人扒出来，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我。
王毒蛇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我瞬间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
我好像……说了一句非常、非常了不得的话。
我看着同事们复杂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我这张乌鸦嘴，或许不仅仅能带来一些平地摔跤的小麻烦。